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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给安庆

2017-06-06 来源:新闻网 作者:全媒体中心 张雪 图片:

一位瘦小的少年以一座南方小城为起点,“赤脚”行游,前往更广阔的世界。几年后,曾经瘦小的少年褪去青涩,成为诗人。诗人没有忘记那座南方小城,以诗为媒,寄缱绻的情愫,随北方的雁阵穿越时空。


少年,诗人,不死的海子,仿佛一道夺目的闪电震撼着中国诗坛,又如一道明媚的忧伤挂在我家乡的天空。在他的诗集中,有一首十分不起眼的诗篇,却像极了一位孩子对母亲亲昵式的依赖。那是1987年的《给安庆》:


五岁的黎明/五岁的马/你面朝江水/坐下

四处漂泊/向不谙世事的少女/向安庆城中心神不定的姨妹/打听你,谈论你

可能是妹妹/也可能是姐姐/可能是姻缘/也可能是友情


当奔放绮丽的才情作外壳的时候,他把最柔软的倾诉留给了家乡。


这座南方小城——安庆,诗人海子的家乡,经历了民国时期的繁荣,共和国时期的衰落,洗净铅华,素面朝天。她的地界上,没有特别宽阔的柏油马路,只有隐秘的“九头十三坡”;没有摩天广厦压抑陆地上的视线,只有素净的马头墙在羊肠小道的上空遗世独立。


安庆之于我,就像安庆之于海子,我们都是家乡的游子。


在安庆,我喜欢走在高高的江堤上,一走就是十几年。去年,第一次远离家乡,第一次在异乡度过中秋佳节,第一次在月圆之夜躺在宿舍的床上惦念着千里之外的人,闭目不见如水月光。因此,寒假回家,约着一两个老友,携手在江堤上漫步便成为我最舒心的一件事。记得前不久,我和一位朋友见面,两人尴尬地无处可去,但不久后就达成一致,迅速奔向江堤。我们在江堤上眺望江水的肌理,谛听长江大桥下悠悠飘来的船鸣,称赞弄潮儿勇敢的身姿,最终,目光投射在对方的身上,感叹时光的魔幻、自己的改变以及席慕容笔下的“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古老的夏日不再回来,却忽然记起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小时候的夏天是与江堤有关的。多年前的傍晚,一家人走在江堤上,我在“大部队”的最前头,看着一幅世俗与宗教、人文与自然相互交织的图景:振风塔于江左站成坚兵,目光如炬,迎来送往;迎江寺的香火承载着佛陀与众生年复一年的目光汇聚;驻足江堤,感受俗世烟火的纷繁喧闹,黄梅调声声入耳;侧望长江浩荡,水雾迷离的对岸总是令人神往的人间天堂。如今的我回到故地,看到的景依旧如常,但站在江畔的人却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年年岁岁花相似,家乡土地上已经存在了千百年的事物以它相对永恒的姿态反衬我过客般的归宿。岁岁年年人不同,与我擦肩而过的人群一直走在路上,站在江畔的我一直走在路上,是谓成长。


自然规律下的成长就像单向度的飞梭,快得停不下来,更来不及驻足回望。然而,我们不是飞梭,我们是有情感,有记忆的人,可以随时停下脚步,任由冰冷的时光摧残温热的肌肤,还能饱含深情地回望“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三毛在撒哈拉的刺痛中找寻家乡的气息,于是台湾的书信、家什飘洋过海,浓浓的乡愁在干涸的沙漠浇灌干渴的心田;羌笛悠悠的塞外,勾起多少将士的乡思,于是在霜满的夜晚,荒凉的边关,“将军白发征夫泪”填满了整片夜空。怀旧、思乡,从来都是如寄的人生无法避免的一段轨迹。


怀旧、思乡,无关地标,有关故事。你看,故事的构成要素是那么地真实生动,故事的脉络是那么地历历在目,关键,故事的每一个环节都饱含了深情。离开了这些故事,家乡便不再有留恋的价值,就像从未到达或很少拜访的老家,它可能是自己的根之所在,始终是地图上空洞的符号。它作为脑海中千百次幻想出的某个“理想国”,始终不及脚下的这片土地坚实舒心。


“我已经发现,认识自己故乡的办法就是离开它;寻找到故乡的办法,是到自己的心中去找它、到自己的头脑中、自己的记忆中、自己的精神中以及一个异乡去找它。”一位美国诗人如是说。


尽管同海子的诗一样,这句话包含着当下我无法参透的感情,但两者相通的情怀正是让我最难以割舍的:


一场充满诗意的寻觅,唯我所能报于家乡土地上曾经记忆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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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梦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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