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采访手记
2011年11月17日,采访组来到深圳。正值深圳检验检疫局的实验室媒体开放日,来自香港20家媒体的记者和内地6家媒体的记者们一起走进了深圳局的食检中心和动植物检验中心,了解供港食品情况。作为主要技术人员,章桂明参与设计建立的植物检疫实验室就在此次开放的实验室之列。
香港媒体的很多记者被震撼了,他们没有想到内地能有这么先进的实验室设备和条件:“真是大开眼界,检验检疫局检测技术之精准,技术力量之雄厚,人员素质之高强,超乎想象。”
是的,仅章桂明领导的植检实验室目前就有28个人,其中9个博士、6个研究员,各种仪器设备价值3000多万元人民币。这样的实验室人员和设备配置,以及雄厚的技术实力的确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有一次,深圳口岸从某国进口的农作物中发现了一种实蝇。该国主管部门立即派首席检疫官来看样本、听汇报,问了很多很多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是从哪里毕业的?章桂明对此刻骨铭心。
未来科研和标准怎么应用?要加快人才培养,要扎实地做好基础性的工作,要有更广阔的视野,跟国内好的大学和国外的科研院所开展合作,利用局里博士后工作站这个平台做高端的科研项目,要用现代管理的思路和思维,管好资产,发挥好每个人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对于将来的工作,章桂明的想法很多。

编者按
每个时代,每个行业,总有属于自己的先进人物和先进事迹。
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创新发展、英杰辈出的时代;我们的检验检疫事业,是把守国门、服务发展的事业。
“爱在岗位·质检人物”栏目的设置,是《中国国门时报》弘扬主旋律的需要,也是展示检验检疫群体形象的需要。
在质检事业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在扎实推进“创先争优”活动中,涌现出许许多多辛勤耕耘、涉猎广博、造诣精深的各级领导干部、专家学者和一线质检工作人员,他们在各自岗位上以其智慧和汗水不断取得新成绩,无怨无悔地传承着激荡人心的精神特质。他们用奉献、忠诚、责任,担当起中国质检事业,担当起中国出入境检验检疫事业,谱写出一曲曲平实而激越的感人乐章。
这是检验检疫系统的一个英雄群体,一个英才方队。我们本着科学、严谨、完善、实用的原则,真实生动地将他们的成长经历和丰富的内心世界写出来,将他们的思想、学术成果和奋斗历程记录下来,借此对质检人物进行一次检索和资料储存。同时,出于丰富质检行业文化的初衷,我们将在这个栏目里记录和挖掘质检人物的科研理念、工作经验、口岸视线和前沿胸怀,以此奉献给系统内外广大读者,敬请大家关注。

每一个奥运火炬手的背后应该都有其不平凡的人生故事吧,或感动、或坚持、或成功。
在章桂明的心里,能够成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火炬手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手执祥云火炬跑过的200米是他生命中最难忘、最长也是最短的光荣历程。
2008年5月8日12时,2008年北京奥运会圣火深圳站开始传递,章桂明作为第207棒火炬手,在万众瞩目下,手执火炬缓缓跑步前行,“那一刻我心跳加速,心情非常激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传递火炬,自己的身后有3000多名深圳检验检疫人,有领导、同事和亲人、朋友的强力支持和关爱。
那一刻,闪耀着他的精彩人生,那一刻,传承的不仅仅是圣火,还有检验检疫人的荣耀、执著与梦想。

戚佩坤教授对正在实验室干活的章桂明说:“来读我的研究生吧,一定!”老师的邀请给了章桂明莫大的勇气和力量,老师的邀请更是一个约定,从此把章桂明跟植物检疫紧紧“绑”在一起。
章桂明出生在江西临川。
这个在地图上并不起眼的小城,山青水秀,人杰地灵,自古文风鼎盛,教育发达,是全国知名的“文化之邦”、“才子之乡”。
在章桂明的记忆里,童年是跟贫穷、落后连在一起的:“我是农民的儿子,我家世代居住在农村,可以说由我之上三代都不识字,那时候家里很穷,父亲真是饱受没有文化之苦,就暗暗下决心,不管多难也要送一个孩子去读书。我是5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大,所以我成了那个幸运的孩子。”
章桂明谦虚地说自己在小学和中学时代并不出众,虽然考上了大名鼎鼎的临川一中,但是成绩在班里算不上出类拔萃。
1983年高考,章桂明报考的是华南农业大学。当时的他“单纯地”只想通过高考离开贫穷落后的家乡去一个遥远的城市,而报考学习费用相对较低的农林院校,对于家境并不富裕的他来说,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他没有想过这种“不得已”会给自己的命运带来什么样的契机,也没有想到这种“不得已”竟然会给自己以后的人生创造了那么多辉煌。
考入华南农业大学植物病理学专业的章桂明似乎突然走进了一座殿堂,一座知识搭建起来的金碧辉煌的殿堂。他发现,原来自己就读的这个学科的研究方向在全国同类学科中是最为齐全的。
校园的一切对于他,是如此新鲜,充满了诱惑。
良好的学习环境、浓厚的学术氛围让他的心涨得满满的,他经常起个大早,就为了去图书馆占个好位子读书。大学4年,他博览群书,除了大量的专业书籍,甚至还包括很多哲学类书籍。
回忆起大学,章桂明觉得自己最初的梦想就是从那里起飞的。走进校园让他有了崭新的视角,而在番禺农村的实习则给了他放飞梦想的动力。
“我们在田间地头给农民开药方,告诉他们那些农作物得的是什么病,要用什么药,多大剂量。我第一次对学以致用有了切身体会。”当初的“单纯”想法早就扔在了脑后,他真心爱上了这个专业,也平生第一次有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
而导师戚佩坤教授对他的“偏爱”更是坚定了他从事植保专业的信心和决心。
大学几年,家境贫苦的章桂明总是利用假期去实验室做些刷油漆之类的工作进行勤工俭学,他的踏实认真,他的聪慧刻苦让戚佩坤教授看在眼里乐在心间:这小伙子不错!
有一天,戚教授对正在实验室干活的章桂明说:“来读我的研究生吧,一定!”老师的邀请给了章桂明莫大的勇气和力量,老师的邀请更是一个约定,从此把章桂明跟植物检疫紧紧“绑”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重复,但是章桂明对实验室的热爱却在一天天增长。多年来,朴实做人、踏实做事,老师的谆谆教诲始终刻在他心里。今天,已成为硕士研究生导师的他,也把这样的“精神”传承给了他的学生和周围的人。
1990年,从华南农业大学硕士毕业的章桂明来到深圳动植物检疫局中心实验室。从而开始了他“睡在显微镜旁的”实验室生活。
日子每天都在重复,但是章桂明对实验室的热爱却在一天天增长。
1994年,深圳口岸从某国进口了一船约4万吨的小麦,在这船小麦进行抽样检疫的过程中,章桂明发现一个可疑的小麦矮腥病菌孢子。这种病菌传播途径多、生命力长达4到5年、抗逆性很强,一旦入侵我国,将会极大影响我国的小麦生产。当时正值我国与某国进行检疫谈判之际,如果章桂明的发现被证实,这将有利于我国,关键是拿出可靠的检验结果。
章桂明与同事从船上背回几麻袋小麦,开始了大海捞针般的查找。
“那几天,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大家没日没夜地干,饿了吃盒饭,困了就睡在显微镜旁。”章桂明的回忆里有辛劳,但更多的是收获后的成就感。
终于,几天后,大量病菌孢子与菌瘿被找到,经过一系列实验,鉴定结果出来了,送到上海复核后确认为小麦矮腥病菌孢子。
这个发现后来成为国家动植检局的科研课题,并由章桂明作为带头人主持研究。
2004年11月,来自南半球某国的一船进口小麦运到了深圳。在检测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疑似小麦矮腥的孢子。
“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因为该国并非小麦疫区,若鉴定错误,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反之,如果小麦真的带有这种病菌,却没有被阻止进入国内,将会给我国的小麦生产带来灾难性的危害。”章桂明对此记忆犹新。
那个周末,章桂明和同事放弃了休息,抽样,提取DNA,检测鉴定……连续忙活了3天,终于证明了这个疑似小麦矮腥的孢子并非真正的小麦矮腥病菌,而是水稻腥黑穗病菌。
2000年,原国家出入境检验检疫局下达了研究转基因产品检测的课题,章桂明承担起了“饲料转基因产品检测方法”的课题研究。为此,课题组先到北京的中科院微生物所和遗传所,学习掌握一些相关技术。
章桂明带着几个同事每天早上7点就赶到实验室,晚上11点半实验室关门才离开。晚上12点多回到住处后,大家又忙着把所有资料和数据输入到电脑里,碰到一些棘手的问题,还要开会讨论一番,经常是忙到凌晨两三点才休息。这样夜以继日的非常日子,他们坚持了一个月,每个人的体重都下降了好几斤。回到深圳后,课题组立即采购相应的仪器设备,调集人员开始搞研究。
半年后,在大家的努力下,课题顺利地通过了验收,获得专家的高度评价,填补了国内饲料转基因产品检测方法的空白。
不久,章桂明又带头起草了这一行业标准,2002年,该行业标准正式实施。
除了深圳检验检疫局动植物检验检疫技术中心副主任、高级农艺师之外,章桂明还有很多头衔——深圳市外来有害生物检测技术研发重点实验室主任、全国劳动模范、国家质检总局优秀中青年专家、广东省先进工作者、中国菌物学会理事、全国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委员、中国进出境有害生物分析委员会委员、华南农业大学和贵州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等等。
在做好日常检测、开展检疫科研的同时,他还不断总结经验和技术成果,把领先的技术和经验,与更多的同行共享。
采访中,一个靓丽的女同事几次走进章桂明的办公室找他签署文件。章桂明指着她告诉我们:“这是小程,程颖慧,34岁,已经是高级农艺师了,工作认真负责,曾经是我带的研究生,现在是我的同事。毕业后考上了广州检验检疫局公务员,没去,留在我们实验室了,还是我们这里有吸引力啊。”大家一起笑了。
章桂明通过带研究生,率先在单位搭建起实验室与高校共建的崭新“平台”。他把从导师那里继承的朴实做人、踏实做事的“精神”也传授给了自己的学生。
可以说,章桂明带研究生的做法,为深圳检验检疫局打开了一扇与学校合作的“窗户”,实现了优势互补,效率一下子提高很多。
章桂明把他从学校养成的严谨、认真的良好作风带到了工作中。他深知进出口植物检疫、防控外来有害生物入侵是一件高难度、需要慎之又慎的工作。
1998年,原商检、动植检和卫检“三检”合并。也就在这一年,章桂明得到了去英国皇家植物园真菌研究所访学的机会。
访学的5个月里,他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更开始了从“形态学”到“分子生物学”和“基因条码”研究方向的转变。
小麦印度腥黑穗病,危及小麦生产,是影响国际贸易的世界性检疫病害,迄今已有40余个国家将其列为检疫性病害。该病害对不同地理气候区域具有广泛的适应性,可通过种传、土传和气传等多种途径传播,且存活力很强,在土壤中存活多年,甚至在加工后的面粉中冬孢子仍可保持活力,一旦传入将难以根除。世界各国均十分重视该病害的检疫工作,不遗余力地投入,希望建立起灵敏度高、特异性强的检测方法,从而在国际贸易中占据有利地位。
之所以用大段文字详细地介绍这种病害,是因为它对于章桂明来说,再熟悉不过,就像吃饭穿衣,在他生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
十多年来,他先后完成了“小麦印度腥黑穗病菌与近似种的形态学比较”、“小麦印度腥黑穗病菌及其近似种分子系统发育”、“小麦印度腥黑穗病菌和黑麦草腥黑粉菌常规PCR和双重PCR检测方法”等9个课题的研究工作,取得了一系列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科研成果,出版了《植物病原真菌检测方法平台的建立小麦印度腥黑穗病菌和黑麦草腥黑粉菌检测方法研究》专著一部。
他带领他的团队不仅建立了小麦印度腥黑穗病菌和黑麦草腥黑穗病菌检测方法体系,还精心搭建起一个“植物病原真菌分子生物学检测平台”,这就意味着,他们并不仅仅是对单个病害建立新的检测方法,而是通过紧密跟踪世界检测技术的发展前沿,特别是近些年才建立的检测新技术和新方法,如实时荧光PCR检测技术、多重PCR检测方法、基因芯片检测方法、核酸序列测定方法等,并将这些方法快速引入到植物真菌病害检测中,从而率先在本系统内乃至在国内建立了针对植物病原真菌的快速、微量分子生物学检测方法。为其他植物病原真菌检测鉴定方法的建立提供了参考,开拓了植物病原真菌分子检测的广阔前景。
他和他的团队还在2002年申请了两项国家专利,一个是“检测小麦印度腥黑穗病菌和黑麦草腥黑粉菌的引物、探针及快速检测方法”,另一个是“检测大豆疫病菌的引物、探针及快速检测方法”。
大豆疫病是大豆的毁灭性病害,每年使全球大豆业损失约10亿美元。该病是我国对外检疫性一类危险性有害生物。大豆疫病也是检验检疫的一个必检项目。按照传统的形态学方法,一次检验耗时25天。
“货船在港口多停一天,企业就要多花费上万美元,我们怎样才能提高检测效率呢?”
2002年至2003年,章桂明开始牵头研究这一课题。他带领大家尝试着用现代分子生物学方法进行大豆检测,先从进口大豆所带的土壤里抽取孢子,提取其DNA后,再用分子生物学的方法和大豆疫病DNA的特异片断检验比较,如果两相吻合,便可证明大豆有疫病病菌。这就是“大豆疫霉病菌实时荧光PCR快速检测方法”。而这个过程仅需2天。
从25天缩短到2天,这是一个飞跃。、
目前,该方法已经作为行业标准在口岸广为应用。
2007年,章桂明接受了国际植物保护公约(简称IPPC)的邀请,参与“小麦印度腥黑穗病Tilletia indica”国际标准的制定工作,同时接受此项工作的还有英国中央实验室和澳大利亚农林业部的两位专家。
2010年4月,章桂明参与制定的“小麦印度腥黑穗病Tilletia indica”国际标准(草案)完成编写工作,在南京通过了由全国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南京农业大学、辽宁省农科院等7位IPPC及国际知名专家的审议,出色地完成了标准起草阶段的工作。
在标准草案起草过程中,章桂明对标准的结构设计、内容编排、文字处理,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特别是在该国际标准中应用了其研究成果中的两套小麦印度腥黑穗病菌“实时荧光检测引物和探针”和一个“单个孢子直接破壁方法”专利,首次将代表中国的小麦印度腥黑穗病菌检测方法——未萌发冬孢子检测方法,写入了国际标准。
而这样的成就缘于他平时的科研积淀。
日常检测是章桂明的本职工作,科研和带研究生是他的附带工作,可以说,他的业余时间几乎全被工作和科研占用,日夜不分的加班对他而言成了“家常便饭”,而他和他的团队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加班加点。
投身检验检疫工作21年来,章桂明可谓硕果累累:共主持及参与包括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在内的科研课题35项,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1项,省部级奖19项,主持及参与了19项各类标准的制订,发表专著3部,论文46篇。通过研究攻克了进口原粮重要检疫性有害生物快速检测多项技术难题,搭建了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植物病原真菌分子检测新平台。作为主要研究人员,参与我国首次建立的转基因植物产品检测实验室体系、检测技术体系和标准体系。
这些普通人难以理解的科研项目,正在检验检疫工作中发挥着非同寻常的作用。
他说他总是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组织上给予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在这么好的氛围下,有这么好的条件,必须得出配套的成果。目前国内、国际的竞争非常激烈,怎样把团队引上快车道,怎样使检测技术更快、更灵敏、更标准化、更自动化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和努力的方向。”
章桂明正带领他的团队加快科技攻关,争取早日实现对一种作物进行一次性多项检测。
章桂明用踏实的脚步丈量着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其实,现实离梦想的距离并不遥远,只要你用心去做。”
●他说,环境越好,条件越好,就越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他说,从导师那里学到的东西无法用言语表达,除了学习的方法和渊博的知识,还有如何做人、做事、做学问,而这些让他受益终生。
●“那几天,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大家没日没夜地干,饿了吃盒饭,困了就睡在显微镜旁。”他的回忆里有辛劳,但更多的是收获后的成就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