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桂花的清香,早已掩藏在绵绵夜雨之后,嗅不到一丝儿沁人心脾的味儿。挪动着因久坐而早已麻木的脚,走出那座饱经风雨沧桑的主楼。南京的天已凉了许多,寒气直逼薄衣下的肌肤。
慢悠悠的走着,打着一把遮住淅淅沥沥的雨水,却不能遮住秋风的小(破)伞。周围安静的出奇,偌大的校园里,似乎只有昏黄的路灯毫不吝啬的把它微弱的光芒赠与我作伴。触此情形,怀着些许感激地心情,不由得又慢慢回忆起前几日写就的一首拙诗:“月明草微心静,风清花香虫鸣。倦人归,叶飘零。把卷持笔望星,泪眼烛光相映。忧心在,路难平。”并为其取名为《二八月夜题》。而今夜,似乎却没有那一夜的美妙景象了——明月、花香和虫鸣。而一切都被黑夜笼罩在水蒙蒙的清秋夜雨中。呵,当然更不会有那份做诗的闲情逸致了。
一阵冷风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方从怅然所思中清醒过来。想想自己,堂堂西北血性男儿,来到了江南六朝古都,何时竟变得像那位千百年前的女子,亡了国家,失了丈夫。每每在这草木摇落,群雁南归的时节,便会把一盏淡酒,看着满地堆积得黄花,独自守着窗儿,吟诵着:“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纵然有着性别的差异,不过,跨越千百年的时空,或许还真有几分心有灵犀的感觉。因为,我们都是从北方到了江之南,粗狂与豪迈中融进了几分江南的温柔与细腻。
辞别曾经耳濡目染,浸淫多年的汉唐故都文化,被命运之神轻轻的安排到了这个曾经叫做金陵的繁华都市。初到这座城市,每当面北望着郁郁葱葱的紫金山时,便会想起那曾经南望时扑面而来的巍巍秦岭;每当看到枯藤盘绕,风雨侵蚀的金陵城墙,便会又想起那曾经校门口的坚实雄迈,修葺完好的明城墙。曾经常常会沉浸在这样怀旧心绪之中,数着日子生活着。然而,蓦然回首时,在这里的第二个寒叶飘零水自流的季节又到来了。不知怎么,此时心中竟然有点慌恐的感觉,是为岁月的蹉跎而忐忑不安吗?如今的每一天,好像再也不是朱自清所说的,日子就是在饭碗里、洗手盆里而一秒秒钟过去。而是一天就只有三段,一段接着一段快速的逝去,我连定神的机会都没有。每每晨起洗漱,偶尔看到镜子中夹杂的几根白发,由不得想起“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而今也更能体会到当年的太白的“拔剑四顾皆茫然”的心境了。
是不是我已经老了?可是我才二十出头啊!
还是沿着安静的偏僻的小道散会步吧,好久没有在夜**静的时候品味这弥足珍贵的恬淡,闲适与静谧。若是在夏日,这种地方是万万不能来的,尤其是一个人。免得被校园里的队对情侣所惊吓,他们已经占有了情感资源,还会蛮横的占取空间地理资源。
慢慢的挪动脚步,迈着碎步,时间也如冰冻的溪水停滞了。尚存绿意的草地上,铺满了飘落而下的枯叶。在流逝的年华岁月里,生机盎然的叶子与英姿勃发的枝杈耳鬓厮磨,共度了料峭寒春和炎炎夏日,互相扶藯和互相鼓励。然而,当秋风带来几丝寒意时,共同患难的真情不得不经受考验,是奋起抗争,还是逆来顺受?最终,在时日的消磨下,只能选择互相离去。枯叶摇摇晃晃的飘向绿地,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悲痛,望着失意的枝头。何年,我们能再次相逢?
熙熙攘攘的人海中的我,还有飘零而落的千万片秋叶,仅仅是世间过客而已。可是,自己又会在哪里驻足呢?“倦人归,叶飘零。忧心在,路难平。”惯看云卷云舒,只观潮起潮落,至此仅以淡泊和宁静的心聊以慰藉。
清秋夜雨时分,彳亍于城市中昏黄的路灯之下,怀着一颗温暖而勇敢的心,追寻自己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