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8日，法国极右翼国民阵线总统候选人勒庞在巴黎参观农业博览会，与民众亲密互动。 资料图
与菲永类似，其他两位热门候选人也被曝出丑闻，支持右翼阵营选民最终是会倒向极右翼勒庞还是选择马克龙悬念重重
民调第一的热门候选人勒庞被曝出曾让其保镖和助手从欧洲议会冒领工资，选情看涨的马克龙则涉嫌对妻子不忠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姜姝
2017年大选被视为欧洲政治的风向标，而当前的一大看点便是竞争正酣的法国总统大选，上演了选举民主的“自然状态”，足见激进政治正在“重塑法兰西”。一方面，传统的左右两派选民对于过去优势满满的“建制派精英”不再买账，求变求新的心态促使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理弗朗索瓦·菲永胜出。
另一方面，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主席玛丽娜·勒庞赢得了相对多数以及稳定的选民支持，使得这位“女版特朗普”在最后的大选冲刺中信心满满，异军突起。
此外，从左派脱离出来的经济部前部长马克龙成为当下大选群雄逐鹿的又一受益者，其“中间派”的纲领和立场获得了不低的民意支持率，以强势劲头成为诸多分析家看好的另一匹“黑马”。
丑闻爆棚的“自然状态”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许多分析家在感叹美国大选的“邮件门”和“逆袭门”时曾经如此发声，今天面对法国大选乱象丛生、候选人丑闻缠身的现状肯定又会深深扼腕。
本次法国大选最终演变趋势则与国内舆情中不断上升的保守主义和激进主义息息相关。距离法国总统大选首轮投票日还有50多天，据IFOP最新民调，法国2017年总统大选的三个热门侯选人勒庞、菲永和马克龙支持率分别为27%、19%和24%。
根据法国民调机构IPSOS题为：“面对震动世界的危机，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哪个是最佳选项？”的研究显示，民粹主义在西欧的5大国家——德国、意大利、西班牙、法国和英国中蔓延，多数法国人所支持的极右翼政党正是将“法国优先”“反全球化”“限制移民”作为吸引选民的招牌式口号。
虽然每个欧洲民粹政党的主张侧重点都有所不同，但是对传统精英、国际合作的怀疑却是共同标签。多数受访者认为自己这一代人的生活不如父母那一代，希望看到一个“铁血”领导人的出现，能够改变游戏规则、改变国家现状。
近日，法国前总理、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菲永陷入为家人虚设国会职位“领空饷”丑闻后，面临司法调查和信任危机。有报道称60%以上的法国民众给予菲永差评，更糟糕的是由于“空响门”的发酵，其党派内部不断出现割裂，首先是菲永的竞选经理之一勒迈尔提出辞职，此后一直参与和支持菲永竞选的法国中间政党“民主与独立派联盟”宣布暂停参与菲永的竞选活动。
3月4日下午5时，菲永发表演讲捍卫自己的竞选理念，在演讲过程中，共和党宣布召开会议，重新评估目前的选举局面。中右翼阵营内部目前已经出现了让法国前总理阿兰·朱佩代理菲永担任总统竞选人的呼声。
与菲永类似，其他两位热门候选人也被曝出丑闻，支持右翼阵营选民最终是会倒向极右翼勒庞还是选择马克龙悬念重重。民调第一的热门候选人勒庞被曝出曾让其保镖和助手从欧洲议会冒领工资，同时她还因曾在社交网站发布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照片将受到法国检方的司法调查。选情看涨的马克龙则涉嫌对妻子不忠。
早前法国有媒体报道菲永长期雇佣其妻子和子女担任助理，领取高额薪资事件不断发酵。菲永已接到3月15日到法院聆讯的通知，但他并没有表示将退出总统大选，而是声称无论如何要坚持到最后。
各自为政的自保之道
在相互倾轧的选举政治中，个体自我保存的最佳之道便是先发制人。勒庞被看作是最能够回应民众对极端民粹和福利国家需求的政客。她在近日的一场演讲中表示，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变化之风正在吹遍世界”。极右翼政党都非常可能赢得远超30%甚至达到40%的普选票，以及大批的国会议员席次，并且积累起更大的实力和骨干队伍。
目前来看，极右翼势力在当前的法国有着广泛的民意基础。IPSOS调查显示，33%的法国民众认为他们的国家经济对海外公司和国际市场的开放是一大威胁。而在特朗普受助于贸易保护主义和“美国为先”政策获选总统的美国，将全球化视为威胁的民众仅占29%。67%的被调查法国人认为他们的国家正处于下行阶段。这在历史上曾令极右翼和国家主义党派获益。在美国，持此观点的被调查者占60%。
马克龙则代表了传统的自由派，他的纲领是调整与机遇的代名词。3月2日，也就是离第一轮投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马克龙全盘抛出其政治纲领，阐明了一系列提议，包括缩减法国议会并精简政府机构，加强与欧盟的合作，打击裙带关系网，并且奖励从低收入社区雇佣劳工的公司。
这位前投资银行家将自己定位于中产阶级和劳工阶级的维护者，他形容自己生长在一个中型的法国城镇，并接受“共和国学校的教育”。根据多项民意测验，他可能在5月7日的投票中获胜。
这主要是因为法国总统大选采取两轮投票制，即第一轮投票如果没有候选人获得超过50%的票数，得票最多的两位进行第二轮投票，这使得法国政坛的“容错率”比起美国的直选要更高，也是以往极右势力虽在第一轮投票中稳居前列，但常常在第二轮投票中遭到传统政治力量联手打压、最终失利的原因。
菲永可以说是目前3人中受“丑闻门”影响最大的了，早些时候，菲永毫不妥协地宣布他将继续参加竞选，尽管媒体披露称，他动用其议会预算向自己的家人支付了约100万美元服务酬劳。这些所谓的服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而随后劲爆的细节不断涌现：在解雇充当助手的妻子佩内洛普之后，菲永向她支付了一笔遣散费；他雇佣自己的儿子提供法律服务，但他们当时并没有获得律师资质；他支付给家人的酬劳皆超出议会助理的正常薪俸。如此吃空饷的行为引发了民众强烈的谴责。
“一个人在大街上摔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时候正好来了一辆车。”菲永被曝出的丑闻恰恰能够成为选举对手攻击的靶子，而此前他提出的结合法国政治左右两派的政策规划一直广受好评。
菲永表示，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遗憾，但随即解释说，所有这一切都是合法的(事实上，法国对裙带关系的界定非常宽松)，他当时只不过是认可了这些潜规则。因“空饷门”而在民调中遭受重创的菲永，现在格外小心地恪守竞选财务法规。毕竟，由于在2012年以失败告终的竞选活动中违规开支，前总统萨科齐刚刚被要求出庭受审。菲永宁愿自己的竞选开支被对手超越，也不愿面临另一桩丑闻。
可见，在选举民主的“自然状态”之下，先发制人能够运用各种手段取得竞争优势地位，直到他看到没有其他力量阻碍自己为止。竞争性的民主选举机制使得这种相互倾轧没有超出自我保全所需要的限度，因而一般是允许的。但是这样的结果会导致选举空间的无限扩展，最终影响到候选人自我保全的条件。
“战争状态”愈演愈烈
勒庞在大选民调中的一路领先正引起国际社会的普遍关注，2016年11月，英国《独立报》还指其“几乎没可能”胜选，而目前的情况已经令人“刮目相看”，这一势头与特朗普竞选之路非常相似。近年来，民粹主义和逆全球化已然成为国家间政治上一个绕不开的词，英国脱欧、特朗普上台、意大利政局变动等无不显示出这一趋势。
勒庞的胜选与否也被外界认为很可能是又一起“黑天鹅事件”。事实如此，在英国脱欧令欧盟遭受重创，德国强撑欧盟艰难前行的背景下，一旦勒庞上台并推动法国脱欧，欧盟将遭受重创，这引发的连锁效应将是难以想象的。
马克龙的纲领则要温和许多。他自己拉起了“前进党”的大旗，广泛团结不满现在各派的力量，走出了一条兼容并蓄的道路。与具有鲜明激进色彩的勒庞不同的是，马克龙希望法国的左翼和右翼能够和解，他也认为“脱欧”“反移民”与法国“自由、平等、博爱”的价值观背道而驰。
菲永更主张“左右通吃”，经济政策上选用较为自由的撒切尔主义，希望通过休克疗法改革法国经济，而同时在社会安全政策上却仍坚持右派传统的保守路线。从三者的共同之处可以看出，国家经济萎靡不振、社会安全存在威胁是法国当前面临的两大社会问题。而社会党5年的执政并没有解决太多这些问题的政绩。
由此，在左派执政5年之后，法国人产生了求变与“向右转”的心态，当前热门候选人的政策刚好迎合了选民的这两大心态，选战的愈战愈勇、高潮迭起也表现出了激进主义思潮正在整个法国蔓延。“沉默的大多数”究竟有多大的爆发力是难以预测的，法国的新任领导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些人群重拾对主流政治的信心。
(作者系南京农业大学政治学院讲师、国际关系博士)